【北京烤鸭×少主】岁岁常相见
-是老梗花吐症。
-北京烤鸭,本少主的爱,收好。
-私设食魂们失去的记忆可以通过一些熟悉的场景触发恢复。
-自设少主
纷纷大雪为空桑裹上了一层银白,空桑孩子大队早在第一片雪花飘落的时候就约定好了结伴跑出来玩雪,此时他们穿着厚实的棉衣,一个个的像小企鹅一样在雪地上奔跑,踩在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不出一会儿几个大小不一的雪人就出现在了空地上。
“我忘记从厨房里拿胡萝卜了。”看着雪人空荡荡的脸,冰糖葫芦嘟起嘴巴。
“现在去取也不晚,这么冷的天雪人是不会融化的。”春卷拍拍冰糖葫芦的后背,“我们跑过去再赶快跑回来就好啦。”
被扬州炒饭裹得里一层外一层生怕感冒了的小姑娘左手牵着汤圆,右手牵着酒酿元宵,脆生生的喊道:“那你们快去取吧,我们在这里保护雪人不被坏人偷走!”
听小少主这么一说,汤圆和酒酿元宵仿佛被委以重任,纷纷表示自己会和少主加油的。
目送冰糖葫芦和春卷手牵手跑着离开,三个小人转身继续加入了青团他们的滚雪球大队。
正在小家伙们玩的兴致勃勃的时候,一个人绕过地上的雪球雪人,穿过孩童食魂们的包围,将被团团围在中间的小姑娘抱了起来,事发突然,引得周围小孩们的一阵惊呼:“啊!少主!”
沉浸在滚雪球的快乐被如此打断,身体腾空双脚离地的不适感让小姑娘不满的“吭哧”了一声,正要噘着嘴抬手拍拍“坏人”的手,却在看到来人的脸后停下了动作,改成伸手想要环住对方的脖子。
“牙牙!你来啦!”小少主红扑扑着脸就蹭了过去,对来人的称呼因为前不久刚刚掉了颗门牙导致说话跑风漏气而变了调。
略带僵硬的调整了一下动作将这小团子抱在自己怀里,确定不会一个不注意就让她摔下去后,北京烤鸭才用腾出的手戳着她被动地红通通的小鼻子,故作生气的说:“朕、我都和你说了多少遍了,不可以叫我的小名!你看看你,叫就叫吧,还给我改了个名字……你说,我该怎么罚你?”
小姑娘年纪虽小却懂得在恶爪之下保护自己,就看她收回搂着北京烤鸭的手,将自己刚刚被戳过的小鼻子捂了个严实,眼睛直直的盯着北京烤鸭看了一会儿就转了起来,一看就知道心里在打小算盘。果不其然,不出一会儿她便张张自己的嘴巴,慢慢的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Y、鸭、鸭?”
一边说着还一边瞧着北京烤鸭的脸色。
作为食魂,活了那么久的北京烤鸭怎么会不知道这小人的潜台词是什么?
无非就是——你看呀我这回喊对了吧?那是不是可以不罚我了呀?
“不行。”北京烤鸭一口拒绝,“喊错朕的小名就算了,还如此大胆的想让朕原谅你?不可能。”
“真是谁呀?”小姑娘立刻发问。
一时顺嘴忘记小少主死活记不住朕的意思的北京烤鸭干咳一声,“我不会原谅你的。”
见自己无往不利的卖萌绝招对北京烤鸭不起作用,小姑娘也不气馁,想着自己平日里看的电视剧里的内容,竟伸出自己的小爪子摸上北京烤鸭的脸,嘟起嘴巴在他的脸上“吧唧”亲了一口,板着小脸挺像模像样的说,“那我只好以身相许啦!我给鸭鸭当新娘子!”
“!”想不到这小丫头口出惊人,少年帝王一时间差点没抱住她将她摔下去。
“这、你可是女孩子!怎么能随便亲别的男人呢!”低头看着周围几个孩子食魂亮晶晶的看着他们,北京烤鸭觉得这里自己是呆不下去了,但又想着要好好给这个小丫头讲讲道理,就干脆抱紧怀里的小人转身离开了这片“是非之地”。
“我听说只有夫妻才可以亲亲呢。”青团小声说。
“诶!那、那少主和北京烤鸭哥哥是夫妻了吗?”
“而且据说亲亲的话就会有小宝宝呢!”春卷给雪人围了个围巾,笑着加入。
“小、小宝宝!会和少主、一样可爱吗?”汤圆红着脸,面露期待的样子。
将几个小孩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的北京烤鸭立刻脚底抹油一样加快了速度,最终在长廊上才停下来,顺带把抱在怀里的小姑娘放下来。
两人对视,一个脸因为冷而通红,一个脸因为害羞而通红,竟分辨不出谁的更红一点。
被小姑娘疑惑地目光盯得头皮发麻,北京烤鸭只好打破尴尬,将刚刚的问题又重复了一遍。
尚且年幼的少主歪歪小脑袋,顶着天真无辜的脸蛋说出了魔鬼发言:“可是鸭鸭不是别的男人呀,而且我看电视剧里那些生气的男生都因为这样就消气了呢!”舔了舔漏风的牙缝,继续补充:“而且鸭鸭你也要对我负责的!”
北京烤鸭:“为什么?!”
小少主:“娘亲说了,女孩子亲亲别的男孩子是会有小宝宝的,看在鸭鸭你很好看的份上我就不告诉锅包肉我有你的小宝宝啦~”
为了体现自己的宽宏大量,她还拍拍他的肩膀,一脸的“你看我对你多好啊”。
似乎觉得这是童言无忌,北京烤鸭叹了口气,心想着自己还是败给这个小家伙了,便顺了她的意思:“好吧,等你长大了,我就让你当我的皇后!不过你现在根本没有小宝宝!”
“为什么呀?那要怎么才能有小宝宝呢?”
纯情的少年帝王(头顶冒烟):“这个、必须等你长大了再和我亲亲、才、才会有小宝宝!”
到底还是小孩,小姑娘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伸出手就要和他拉钩,“那我们说好了哦,鸭鸭要等我长大娶我当新娘子!伊淼要当最漂亮的新娘子!”
心想着女孩子长大通晓男女之事后总会有所避讳,更何况她现在才这么小,长大了大抵也是不记事了,北京烤鸭笑着耸耸肩,伸出自己的小指勾了上去。
拉钩上吊……
一百年不许变……
变了的人……
///
“变了的人……是小狗……”睡梦中的少女突然开口,语毕,才挣扎的要醒过来。
慢腾腾的睁开眼,下一秒立刻抬壁挡在眼前,昨晚睡前没有拉严的窗帘,刺眼的阳光从缝隙中跑进了屋里。待适应之后她才将手臂放了下去,呆愣的望着屋顶,思绪飘散到了刚刚的梦中,已经是那么久之前的事了啊。
“当初的童言,谁又能想到最后成了真呢?”从温暖的被窝里爬出,拿起一旁叠的整齐的衣物开始一件件套在身上。
现在的空桑安宁平和,失散的食魂重新聚集在一起,还有路途中有幸相识一同回到空桑的食魂,一切都恢复到了那件事发生前的样子。本以为失去的记忆已不可能再被寻回,却没想到面对熟悉的场景,可能成为触发从前记忆的契机。
托这个福,现在空桑的大家已经恢复了大部分从前的记忆,除了——北京烤鸭。
这位少年帝王模样的食魂并非是丝毫回想不起,只是关于空桑少主伊淼的记忆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哪怕她为此整日在他眼前晃,也起不到任何作用。
也正是因此,让已经亭亭玉立的少女无论如何也道不出心中那份感情。
不行啊,他什么都不记得。
将这份感情吐露出去,有可能会打破两人的现状不说,还会给他造成困扰。
现在的他、毫无与自己在过去的点滴记忆的他、只是一位贤明的君王呀。
作为君王最得力的臣下,怎么能给君王添麻烦呢。
照着镜子敲了半天,伊淼比划了一下自己额前的刘海,心道是不是长了,开口要舒一口气却猛地感到喉咙异常的痒——“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后,嗓子总算是有所舒缓,赶忙拿起桌上已经过夜凉的不行的茶水灌了一口。
“真是突然,我是不是感冒了?”前天夜里睡觉没关严窗户来着,这么想着,视线却落在了杯里浮在水面上的小花,将其捏出来举在眼前左瞧右瞧,才分辨出这是哪种花,“这好像是前几天春卷举着画册说过的、姬金鱼草?”
小小的、嫩黄的一朵。
空桑什么时候种过这类花?而且这花是如何进到自己杯子里的?
时候已经不早了,她只好将这个问题咽下肚,决定等今天忙完了去问问春卷他们或者鹄羹锅包肉。
推开屋门预判似的躲过佛跳墙,笑嘻嘻的和对方道了早安,便并肩向着餐厅走去,今天是休息日,食客比平日多,她自然是要去帮忙的。
在餐厅里意外的碰上了锅包肉,这倒省了自己休息下再跑一趟的麻烦,伊淼凑到他身边问出了自己的困惑,“锅包肉,咱们空桑有种过金鱼草吗?”
正拿着本子核对什么的锅包肉闻言抬头,随即摸着下巴思考片刻,“金鱼草的话,确实种过。难道您因为金鱼草闯什么祸了吗?”说着,脸上露出了传说级的能把烤乳猪吓哭的笑容。
在空桑恶魔的历练下早已对他这幅模样可以面不改色的少主还是下意识一哆嗦,连忙摇头,“我已经过了闯祸惹事的年纪了!那有种过姬金鱼草吗?”
心里想着您可是不论几岁都爱闯祸,但还是给出了答案,“并没有,所以您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正想说话,伊淼又感到嗓子一阵刺痛,忍住了皱眉的念头,从衣兜里取出那朵保管的很好的小花,“我只是在早上喝水的时候在自己的杯子里看到了这个,才以为是空桑中了姬金鱼草,被我无意中带回屋里了呢。”
“或许会春卷他们在外面玩耍时带回来的吧。”锅包肉说。
也是。伊淼心想,重新将那小花放回自己的衣兜,在郭管家核善的注视下灰溜溜的跑去提升业绩去了。
郭管家:你也想体验引体向上吗?
伊淼:No
忙碌的时候总会觉得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就到了关店的时候。
送走最后一位食客,伊淼抬手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决定今晚洗个澡清爽一下。
“爱卿!”她刚走出餐厅,就听到北京烤鸭的声音在身侧响起。
“鸭、北京烤鸭!”被吓一跳差点喊错了名字,后退几步总算是稳住了身子,伊淼叹气,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北京烤鸭看着这个每次出口喊自己名字是总会坑坑巴巴的少女,不知为何她面对自己时总有些欲言又止,作为一位明君,决不能在逼迫贤臣做她不想做的事,说她不想说的话,一切都要顺其自然。这么想着,觉得自己不愧是帝王,这份宽广的胸襟连他自己都要佩服的不得了。
“朕最近突然对花起了兴趣,看书上说每个花都有不同的意思,作为帝王,朕决不允许自己在知识方面出现漏洞。”他露出了伊淼最熟悉不过、看过无数次的自信笑容,张扬明媚、却也不惹人反感,“有句话说的人,人要不耻下问!所以朕今日就要像春卷好好学习学习这方面的知识!”
“不愧是皇上!臣也要向您学习!不知我可否同您一道前往学习呢?”知道他想不起自己的任何事情后,伊淼便经常找各种理由跟在北京烤鸭身边,那份无处诉说感情的痛苦,唯有在跟随在这位君王身后,注视着他的背影,才会有所缓解。
没关系的。
她无数次这样告诉自己。
即使说不出口也好,只要看着他,追逐着他的背影,这份爱慕之心就永不凋零。
就连伊淼自己都不曾想到,自己会爱上这样一位帝王。
这份恋情是何时埋下种子的呢?
大概是那日勾手指被他温柔带笑的目光注视着的时候。
这份恋情是何时被少女本人察觉的呢?
大概是自己陪他批阅奏折,他考验般的询问自己见解时认真的注视着她、且只注视着她的眼睛。
我是他眼中的唯一。萌芽带着这样的念头破土而出。
这份恋情是何时决定被藏到深处的呢?
大概是她的那份怯懦,害怕被拒绝,害怕连追随在他身边也不被允许,害怕他眼中的失望,恐惧他用自己还小尚不懂男女之情的理由把自己推远。
这份恋情是何时决定要说出口呢?
是他即将被迫消失、离开自己的时候。
这可惜、没能说出来。
“不愧是朕的爱卿,朕准了!你随朕来!”北京烤鸭满意的眯着眼睛,对少女招招手,示意她并肩跟上。
“遵命!”
以后大概也没有机会了。这么想着,那种刺痛再次从喉咙上蔓延出来。
来的太过突然,根本来不及做任何压制措施,伊淼一个不稳跌坐在地上,双手捂嘴剧烈的咳嗽起来,她尚未发觉,自己的咳嗽一次比一次严重了,只知道这次带上了轻微的想要干呕的念头——“咳咳咳咳!!!咳咳咳!!”
她突如其来的咳嗽吓到了北京烤鸭,顾不上叫走在前面带路的鸭一鸭二停下等候,径直快步走到少女身边蹲下来,一手抓着她的胳膊一手轻拍着她的后背试图帮她顺气,却没料到对方反而咳的更厉害了。
那种咳嗽,似乎快要把肺咳出来了。
“爱卿!伊淼!你没事吧!”抛开了所谓帝王应有的理智稳重,北京烤鸭惊慌的大喊出声。
伊淼紧闭着眼皱眉咳嗽的样子看上去太痛苦了,就好像身患重病一样。
该如何形容这种感觉呢,如同被碾碎的刀片堵塞在喉咙里,每一次的向外涌出,锋利的刀刃都会割破脆弱的喉管。同时还会有阵阵花香从口鼻飘出,简直是甜蜜的毒//药。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好不容易从疼痛中挣扎出来,不经意间却瞥到恋慕之人焦急的脸庞,哪还有半分帝王自信满满、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样子啊。
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在北京烤鸭的搀扶下站起来之后她才发现自己竟然一只手紧紧揪着对方的衣袖,用力之大,连难看的褶皱都出现了。
连忙撒手将那可怜的布料从手中解放,“抱歉……”强压下喉咙那似有什么要破笼而出的冲动,伊淼怔怔的道歉。
“当真没事?爱卿你可不许骗朕!”少女的话过于没有说服力,北京烤鸭双手抱臂直勾勾的顶着她的头顶瞧了半天,却依然没瞧出什么端倪。
再回想起方才自己那般失态的模样……不对劲。他在心中定下结论,不论是自己刚刚下意识的失态,还是这少女少主每次看向自己所藏在深处不外露的感情。冥冥中,他觉得两人不应该像现在如此,但又一时想不出到底哪里不对劲。
大抵是和他一直空缺的那处记忆有关吧,众多食魂,竟只有自己丝毫想不起关于空桑少主的一切记忆,这也就导致自己和伊淼相处时,虽然乍看上去和其他恢复记忆的食魂差不多,但仔细观察的话还是可以捕捉到一丝丝疏离。
不是自己疏离了少女,而是少女主动疏离了他,还巧妙的没有被任何人察觉。
“真的,我只是被口水呛到了……虽然挺尴尬但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又是这种表情,北京烤鸭皱眉,明明眼里满是言难出口的痛苦,脸上仍挂着最得体的笑容。
“不过我突然想起还有事情没处理完,今日恐怕不能和你一起去探讨花语了。”急切的后退几步,伊淼少有失礼的不等别人回答就转身跑开了。
望着少女惊慌逃离的样子,少年帝王伸手挽留的动作僵在了那里。
不要离开我。
那一瞬间,这样的想法占据了大脑,丝毫没有觉得对方那般模样有什么不敬。
不对劲。
但又得不到任何答案,北京烤鸭放下手,只得转身自己去找春卷,正要抬脚离开,却捕捉到了草丛中的一撮嫩黄。
“这是……花?”他半蹲下来拨开杂草,看清了藏在下面的几朵小花,放到掌心瞧了一会儿,决定到时候问问春卷这是什么花。
///
从离开北京烤鸭视线后就一路狂奔回到房间,将门牢牢锁死后,伊淼才脱力般靠着门滑下去,坐在冰凉地瓷砖上。
“原来不是春卷他们从外带回来的啊……”才一张嘴,一两朵小花就从口中掉出,纯白的裙摆上还铺着刚刚恐被发现便压在舌下的嫩黄,上面还沾着几点猩红。
不是错觉,只有对北京烤鸭的思念超出平常、或者呆在北京烤鸭身边的时候,那份钝痛才会变本加厉,到达难以忍受的地步。
会吐出花这种情况,好像是一种病?
拖着疲惫的身体,伊淼重新从地上站起,没有旁人在身边,她也就张口任由自己每一次呼吸所出现在口中的小花掉落。
做到电脑前开始慢慢查阅相关信息,感谢互联网的神速,不出片刻就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花吐症。
口中吐出花瓣不说,若暗恋之人不曾知晓这份爱意,感染着便会在短时间内死去……唯一的化解之法,便是与暗恋之人亲吻。
看到这里,伊淼苦笑着趴在桌子上,“这对我来说不是死路一条嘛。”
现在的北京烤鸭没有任何关于自己的记忆,就算有,她也不想强迫对方接受自己的情感。
哪怕是被万民围绕的王、也是王呀。
是她小心翼翼藏着恋慕之心、小心翼翼爱着的王呀。
她一点都不想强迫他。
他理应是骄傲的、是的、就这样下去……千万不要为我低头,皇冠会掉。
“这样下去、我的症状只会越来越重、想藏也藏不住了……”得想办法才行。
她知道这样任由自己生命流逝是多么令人失望、那些从小细心呵护自己的食魂们、她的家人们会多么伤心。
被郭管家知道,肯定会狠狠地给我增加训练量吧?
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姑且强迫自己不要再靠近他了。
不然就藏不住了。
///
接下来的日子,食魂们发现自家少主几乎要成了窝里蹲,除去必要的工作,一旦闲下来她就钻进了自己的卧室,不仅如此,还越来越沉默寡言了。
而且、脸色也越来越苍白。
鹄羹认为是最近太过忙碌没有休息好,便去向锅包肉代少主请假了。难得的,郭管家点了头,不为别的,只是因为她的脸色太难看了。
“再找焦医师帮少主看看吧。”
检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确实是疲劳过度,再加上生理期将近。
“不过、少主的脉象还是有奇怪的地方,我暂且得不出结论……”饺子摸着下巴向鹄羹和锅包肉说着自己诊断结果,“待我回去查查医书,有消息就及时通知你们……这段时间就给她放个假吧,小娃娃也该劳逸结合一下。”
于是,空桑少主第一次名正言顺的得到了假期。
///
入夜。
伊淼是被一阵窒息感拖出睡梦的,熟练地撑着床铺爬起,张口将积蓄过多的花瓣吐了出来。
突然想喝酒了。
想做就做,多亏这几日休假,锅包肉没有进房间来收缴赃物,自己床下的一坛美酒也因此逃过一劫。
“在屋里喝也太没意思了……去湖上的亭子里吧。”左手抱着酒坛,右手拿着一个小酒盅,慢腾腾的出了门,还不忘想尽办法让松鼠鳜鱼留下来帮自己看门防止郭管家偷袭,最后总算是磨磨蹭蹭来到了湖边。
不管纯白的长裙会被地上的尘土弄脏,伊淼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酒坛开始给自己倒酒。
空桑少主酒量向来不好,才几盅下肚人便醉了。
酒是个好东西,总能勾起人内心最深处的东西……贪念、恶言、抱怨、还有爱恋。
伊淼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每一天还活着都是奇迹。
原本以为自己会就这样接受花吐症所带来的死亡,可是她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接受。
她不想死。
不想死,这样北京烤鸭就真的没有任何办法恢复记忆了。
不想死,连自己的感情都没有传达就消失在这个世界。
不想死,她还想和大家在每个新年一起放烟花,想站在他身边。
不想死……
“火树银花被风吹响、扑面而来的香”
爱之不可言说、近之不可触碰、思之求而不得。
“好像你笑容的模样、是我不能模仿”
轻声唱着歌,注视着天上悬着的明月,眼泪溢出眼眶顺着脸颊滑落。
“爱卿?夜深了,你怎一人在此处呆着?也不怕受了凉。”北京烤鸭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伊淼呆愣的扭过头,望着远处越走越近的少年帝王,嘴张张合合,半天也没吐出一个字,兴许是喝醉了忘记自己身患花吐症,由着一朵朵小花从口中掉出。
北京烤鸭本是夜里烦心睡不着,想出来散散步。
烦心事也不为别的,就是因为近几日明显在躲着自己走的空桑少主。他自认为不曾做过什么让她生气的事情,那她为何要躲自己?
有一次甚至自己都在她身后拍她肩膀了,可伊淼竟是头也不回直接挣脱自己的手跑走了。
走着走着就来到了湖边,本来就会这样路过,却没想到听到有人在唱歌,还有一阵酒香,闻声寻了过去,就看到让自己难以入眠的人此刻一脸微醺的坐在亭子里抱着酒坛,看着月亮唱歌,甚至还哭了出来。
“鸭鸭!”伊淼开心的从地上站起来,凑到北京烤鸭身边,“我想给你唱歌、还想给你跳舞!”
这幅模样,明显是喝醉了忘了自己还要躲着他的事情,甚至还喊出了小名。北京烤鸭想着,就看到一朵朵小花从她口中掉出,“爱卿、你……”
“嘘!”少女抬手捂住北京烤鸭的嘴,“你就听着、就看着……不要回应我、千万不要回应我。”
她后退几步,踢掉了脚上的鞋子,赤脚站在了冷冰冰的地上。
下一刻,她提起裙摆,脚尖轻点。
“不在深闺做红妆、轻歌曼舞踏月光”
少女攥着裙摆向后一抛,双臂慢慢抬起在头顶交叠,然后先后翻掌、手腕如同海浪此起彼伏的同时,上身缓缓向后仰去,最后又及其优雅的仰了回来。
“在你常去的回廊、素衣作霓裳”
脚尖点地画圆。
“就算没有你在身旁、至少有月光”
她停下了动作,双手紧紧抓着北京烤鸭的衣袖,蓝色的眼眸深情的注视着对方。
“待我再舞一曲离殇、轻解思念的狂”
“待我再舞一曲离殇、转眼就会天亮”
……
“北琊……”伊淼收起了笑容,“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还有好多好多事情没有做、好多好多话还没有说、我不想死!”
刚刚还笑着为自己跳舞唱歌的少女突然抓着自己,仰头哭了出来。
“爱卿!你究竟是怎么了?”北京烤鸭心头一紧,好像有什么即将离开自己永远消失一样,“你怎么会死呢!如果是敌人、有我们会保护你!如果是重病、空桑也有最厉害的医师、哪怕药材难求、我们也会翻山越岭为你取回来!”
“根本不可能治好!”伊淼松开北京烤鸭的衣袖,抬手接住嫩黄的小花,举到少年帝王面前,喊道:“看到这花了吗?只要我还思念你!只要我还爱着你!只要我得不到你的回应!它们就会越来越多!……只要这些花一天存在、我就会一直在死亡的边缘徘徊……”
“花吐症……不治之症……”
“我每天都睡不好、每天都被它们堵的快要窒息……也许明天、我就无法开口说话了。”
“北琊!我真的好喜欢你啊、我真的、好想做你的新娘子呀……”
“知道我为什么躲着你吗?”
“只要呆在你身边,疼痛就会翻倍的袭来,提醒着我这份不能说出口的感情和根本无法被回应的痛苦。”
明明没有任何从前的记忆,可是看着少女在自己面前又哭又笑的痛苦模样,北京烤鸭就觉得自己的心被人狠狠的攥在手里,记忆虽不复存在,可身体却不会说谎,不等他思考该如何开口,脚下就已经动起来走到伊淼身边,将她抱在了怀里。
“对不起。”
他什么都想不起来,让你一个人承受这样的痛苦。
他什么都想不起来,让你一个人承受病痛的折磨。
他什么都想不起来,让你一个人等待死亡的降临。
“我不要你的对不起……不要低下头啊。”伊淼挣扎着推开了北京烤鸭,苦笑着指指头顶,“你是王,随意低头认错,就没有威严啦、皇冠会掉。”
“不用对不起。”连鞋子都不穿,伊淼决定离开这里,“分明是喜欢上你的我不对,我的这份感觉和生死挂钩,给你添麻烦了呀。”双手背后,竟然反倒安慰起了北京烤鸭。
看着少女略显沉重的背影,北京烤鸭猛然察觉,自己似乎见的最多的就是她的背影,脆弱单薄、却也格外的顽强,紧靠着自己瘦小的肩膀,扛起了空桑这座大山。
他想抬脚追上去,却觉得这脚好似千斤重。
“那我们说好了哦,鸭鸭要等我长大娶我当新娘子!伊淼要当最漂亮的新娘子!”
朦胧之中,他好像看到一个小团子站在自己身边,笨拙的抱住自己的腿,顶着红扑扑的脸蛋露出傻乎乎的笑容。
“好吧,等你长大了,我就让你当我的皇后!”
在那个冬日,他和小团子做下约定。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变了的人是小狗!”
那双小小的手的温度,摸上去好像会被烫伤。
还看到了什么?
他抱着他的珍宝坐在椅子上教她读诗。
“来,淼淼,你给朕读读这首《长命女·春日宴》。”他把下巴放到已经长大许多的小姑娘的头顶,指着一首诗让门牙早就站出来的女孩念。
“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
“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梳着小辫的女孩抬头,笑眯眯的指着他,之后又指指自己,“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你可知这郎君妾身是何意?”他挑眉,心道这小丫头鬼精鬼精的。
“郎君是夫君呀,妾身是新娘子呀。”小姑娘晃着头,小辫子也跟着一晃一晃的,“我是鸭鸭的新娘子呀!所以郎君是鸭鸭!妾身是我!”
“你可真是大胆。”
“哼哼,那也是和鸭鸭借的胆子!我这是持宠而娇!”
///
伊淼的爱慕之情,北京烤鸭并非没有察觉,更准确的说,先动了心的人是他才对。
整个空桑,少主从小到大最粘的人便是他,就连佛跳墙都要往后排一名。
从小团子到小大人,再到亭亭玉立、情窦初开的少女,都被北京烤鸭一点一滴看在眼里。
被诗礼银杏表扬后拿到作为奖励的木质小鸟,她会小心的捧在手里跑到北京烤鸭面前,像是献宝一样的举到他面前,眼睛明亮。
有了委屈也会第一时间来找他,抱着鸭一鸭二摸着它们的小脑袋开始掉金豆豆,然后喊着“鸭鸭”凑到北京烤鸭身边讨要安慰,而北京烤鸭也会嘴上说着“大胆、不敬”,一边用手指抹去少女眼角的金豆豆。
做了噩梦,还会抱着枕头在松鼠鳜鱼的护送下跑到自己屋前,毫无客人自觉的直接推开门,钻进了热乎乎的被窝,不等北京烤鸭有什么反应就一头拱进了他的怀里呼呼大睡。
她永远会把自己最好的送到他面前,永远会在自己最无助的时候冲进他怀里,伊淼把北京烤鸭视若珍宝。
这样的存在,这样柔软自己的存在,叫他如何不欢喜?如何不想去宠爱呢?
先动心的,是他。
不愿踏出那一步的,还是他。
就算是帝王,也有害怕的时候。
他不是看不出自家姑娘眼中日渐增长的恋慕,不是察觉不到她言行举止中的暗示。
他害怕她只是分不清心中的情感,误以为是爱。
正所谓一步错、步步错。
直到离别之日来临,他都未将心中的情意坦白。
“身为君王,怎能在感情大事上优柔寡断……再如此下去,怕是再也来不及了。”自那夜之后已经过了两天,这期间北京烤鸭特地去查阅花吐症,估计着伊淼此时已经开始虚弱。
记忆陆陆续续的回归,他不允许自己一切都已经想起,他的珍宝却就此黯淡无光消逝人间。
一路寻到伊淼的屋前,正要推门而进,却发现被人从里面反锁了。
“伊淼,给朕开门!朕知道你在里面!”北京烤鸭拍着门,怕被别人发现,又刻意压低了声音,“你听着,朕的记忆已经恢复了。”
“……”屋内毫无动静。
北京烤鸭急了,忍不住想到伊淼会不会没等到自己恢复,就已经不在了?
情急之下,他抬脚用力将门踹开,随着屋内的一切展现在眼前,他还看到了捂着嘴站在屋内正中央的少女。
“你人在屋内,为何不给朕开门?”北京烤鸭问道。
“……”伊淼摇了摇头,后退一步。她现在已经没有力气开口说话了,连着两日的咳嗽呕吐,是人也承受不住,她的寿命怕是快走到尽头了。鸭鸭,你这又是何必为了救我而骗我呢?
猜到少女心中所想,北京烤鸭叹了口气,向前一步,“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踟蹰。”
伊淼一惊,再后退一步。
北京烤鸭再大步向前,“静女其娈,贻我彤管。彤管有炜,说怿女美。”
伊淼在后退,却发现已经再无退路,她方才本就离墙不远,这下可是真的贴墙而站了,想要从侧面跑开,却比不上北京烤鸭靠过来的速度,眼前一暗,自己便被困在了他和墙壁之间。
“自牧归荑,洵美且异。匪女之为美,美人之贻。”少年君王慢慢靠近少女的耳侧,温热的吐息激的少女一个机灵,一字一句道。
伸手挑起她的下巴让她看向自己,“伊淼,你可知——君无戏言?”言罢,低头吻了上去。
喉咙的钝痛顷刻间消失无踪。
她想挣扎,却被北京烤鸭扣着脑袋更加深入,终于在快要缺氧昏厥之时被解放了。他抵着她的额头,问,“朕的万里山河,就在朕眼前……爱妃,可还记得《长命女》?”一手抚上她的脸颊,一手把玩着散落在一侧的一缕头发,“朕想听你再背一遍。”
两人对视片刻,一同噗嗤笑出声,还有因此从口中吹出的花瓣。
“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
“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
“岁、岁、长、相、见。”
十指相扣,天长地久。
————完————
①“火树银花被风吹向……”:出自歌曲《舞霓裳》
②《长命女·春日宴》:出自《宋词三百首》
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翻译:
春日的宴会上,饮一杯美酒再高歌一曲呵,拜了又拜许三愿:一愿郎君你长寿千岁,二愿妾身我身体永远康健,三愿我俩如同梁上飞燕呀,双双对对,永远相伴。
③《静女》:出自《诗经》
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踟蹰。
静女其娈,贻我彤管。彤管有炜,说怿女美。
自牧归荑,洵美且异。匪女之为美,美人之贻。
翻译:
娴静姑娘真可爱,约我城角楼上来。故意躲藏让我找,急得抓耳又挠腮。
娴静姑娘好容颜,送我一枝红彤管。鲜红彤管有光彩,爱它颜色真鲜艳。
郊野采荑送给我,荑草美好又珍异。不是荑草长得美,美人相赠厚情意。
④姬金鱼草:花语:请察觉我的爱意。
2:14
祝大家情人节快乐!